朋故友也还甚多,我连忙细细打听,不错,那一年正是两广金田起义,我猛然听到一个家乡口音,连忙上前探听,一问之下,那对逃难的夫妇对我说,长毛一路从两广北上,转眼怕是要席卷而来。那人见我还要记着要过江,关怀地说了一句‘年轻人,家里还有人吗?要是没有人了就快逃吧!别回去了。’”
“我忧心忡忡,眼见对岸码头堵塞,便只得勒转马头,赶着车沿着鄱阳湖东岸奔去,没有想到鄱阳湖东岸港汊遍布,沿湖泥泞深陷马足车轮,甚是难行,我们不得已只得不再往东走绕过港汊。当时正是,风雪残年,马上黄昏,我眼见越走越远,心头越是沉重,心想家乡遭逢战乱,我恨不得一夜便到故乡。”
“我们向东又折返了二里许里,眼看走进一处叫苏山村的村落,不料车轮陷进泥里,再也拉不出来,我恩师在车中颠簸,早已疲惫不堪,师妹要照顾恩师,想我也是一介书生,几次下来要将马车推出泥沼,直弄了一身泥泞,却哪里推得动分毫?我心中一急,便鞭打起畜生而来。”
“就在这时,湖畔走来一匹白马,马上一名少年人,剑眉入鬓,英气逼人,却是愁眉不展。他看了我们一眼,也不说话,突然双腿一夹,朝我那马车左侧冲去,顺手在车把上一拉,手上用力,轻轻巧巧地便将马车推出了泥潭,便要纵马而去。”
“我不敢怠慢,连忙跳下马来,喊他停下,和他相见,多谢他搭手,更问他姓名。只听那少年落落大方地拱手说道‘萍水相逢,举手之劳,不劳动问姓名。’稍微一鞠躬,又欲转身离去。”
“后来我师妹和我说起,她便是从那时候起,便被这名白马少年磊落洒拓的气度所吸引,她说,我们师兄弟中,虽然多出于官宦之家,但说到气宇非凡却没有一人比得上他,因此当时她在车中见那人急着离开,便忍不住出言相谢,只盼那少年能多停步一刻。”
“那人见师妹出言答谢,果然便勒住马头。当时时近隆冬,鄱阳湖畔北风甚大,我见了那少年身材隽永,骨格雄奇,只穿一件破单衫,在寒风中却丝毫不以为意,脸上尽是英武之气,又见了他言语间不亢不卑,心中也是暗暗赞叹,师妹更即邀请他到村前小店对饮三杯驱寒。”
“那少年果然这次没有拒绝,只说‘也好’。我和师妹扶着恩师,我们四人便走进那个叫苏山的小渔村,在一家酒坊面前坐下,对饮起来。”
“那村落临水而布,只见江清水冷,江面白鹳成群,家家户户门前垂柳,几只水牛养得膘肥体壮,正在悠闲地晒着太阳,却不见有船只停泊。我心中稍微一思索,便猜想一定是这几日石钟山渡口过往难民极多,摆渡的船夫都去那里了。”
“师妹叽叽喳喳地找话来攀谈,我见那少年言语不多,当即说道‘这里风光极佳,等他年有暇,一定再要来此地游玩。’他一怔回过神来,见我和师妹两人直盯盯地看着他,他立即反应到自己失态,这才打起精神,和我两人攀谈起来。”
“我们互通了姓名,他正是南浦先生,后来他也曾和我说起那日言语冷漠的原因,他那日刚刚学艺下山,对清廷官员并不愿意走得太近,确实是因为我师妹盛情相邀,这才停马入席。”
“我一问他要去哪里,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我同乡,也正要往袁州府探望父母,我问起他如何乡音已改,他对我说,他少小离家,已有数年。有了同乡这层关系,我们又亲近了几分。恩师突然提议,眼下兵荒马乱,我们车仗迤逦,多有不便,不如就请南浦先生回乡代我探望亲友,我们便不再过湖,只在南昌取道继续南下。”
“我一听之下,也觉得可行,那少年更是当即答应,我于是就在村前借来纸笔,写了一封信给留在家乡的几名家族的长辈,和他们说明情由,让他们有困难便进京找我父母相聚。
临走时师妹终于忍不住将我们的住址写在了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