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相思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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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琴心

    西坊,官方名称是归夷坊,因处于洛阳西城之中,故俗称西坊。

    此地是划分给周边小国各族在洛阳城中的暂居之地。

    之所以单独划出居所,一是由于各族民俗不同,为防止民族冲突,二来也为了方便管理。

    由于居民来源驳杂,西坊自来就是各类稀奇玩意的汇集所在,而且远来的夷人多是商贾,本就有携珍品通商的意愿,西坊就渐渐成了一处商品交易场所。

    其中聚集了最多商家的一条街市,被命名为骡马市。

    在地头蛇宋近的带领下,我们一行人选择的第一处观光地点便定在了骡马市。

    宋近贪玩不假,但在老师和大师兄熏陶培养下,行事极有法度,并没有被各种好玩的物事吸引的迷了眼,反而称职的做了导游,为大家介绍起了骡马市的特色,“诸位且看,”他指着街头一块写着“骡马市”三字的大石讲解道,“此地便是西坊精华所在的骡马市,所谓骡马市,原指骡马交易互市之地,本是大宗马匹买卖所在,后逐渐演变为各类珍奇玩物荟萃之地。要说洛阳好玩之处,此地是非来不可的。”

    入得市来,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各类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,配合两侧楼阁之上招展的旗帜,比城门口更拥堵几分的人潮,虽是早春,带有市井气息的热浪便已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“骡马市主街长不过里许,”人声鼎沸,宋近为了声音不被盖过,也扯着嗓子喊了起来,剑胆怕他走丢,将他扛在了肩上,让他扶着自己的脑袋跨坐,这两人倒是相处的甚为融洽,“其内商铺却多达数百家,更有五条分支小巷,内里各有千秋。”

    此时,我们来到了一处商铺前,只见商铺牌匾上书“与君珏”三字,想来是一处玉石铺子。

    正是早市时分,铺门却是紧闭未开,门前自有机灵的小厮,在我等驻足不到片刻时分,便迎了上来,笑意盈盈,“几位客官,请入内赏玉,本店近日新进了许多美玉,正等各位君子采撷。店内也备有各色茶点瓜果,便是歇歇脚也是好的。”

    小厮唇红齿白,一口地道的洛阳雅言,谈吐也不落俗套,几人对视片刻,对这店铺印象还算不错,便决定入内赏玩。

    小厮更是喜上眉梢,在前躬身将我们引进了门。

    入内便是一静,随着身后小厮将门页关紧,街上的嘈杂也被关在了门外,想来是为了给客官静心赏玉的环境。

    店内门窗紧闭,点着多支巨大的蜡烛,气味却不难闻,应是用的上品火烛,且有别处通风渠道,仅这一处便是巨大花销。

    一楼装潢并不过分奢华,店主人显然有所克制,毕竟赏玉乃是雅事,装饰过度反而不美。

    店内客人并不多,每波客人身边都有一个小厮悉心伺候着,不时有低声交谈,看来还兼顾着导购的职责。

    我们身边也跟着一个小厮,却不是将我们引进来的那个,想来是各有专攻。

    小厮也是一副热切笑容,自我介绍道“在下名唤乐玞,接下来由我为各位服务。”

    乐玞微微躬身施礼,礼貌又不过分谄媚,看来店主人调教的很好,“未知诸位是个什么章程,是有心爱物事专程探访呢,还是打算先遍览美玉,再挑个合眼缘的?”

    我们本就是奔着赏玩而来的,自然是让他带着我们到处看看。

    乐玞确实是个能言会道的,从和田玉到独山玉,从随身佩戴的玉玦到小国王冠上的玉藻,都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。

    于是除了宋近年纪太小不应佩玉,我们三人都挑了一块玉饰。

    剑胆选了一块环形的玉玦随身配着,与他原本身上就有的一块搭在一起,走起路来叮当作响,倒是有几分悦耳。

    周瑜选了一个绿意盎然的玉镯,说是孝敬母亲的,看来还是个孝子。

    我则选了一个古朴玉簪,当然是剑胆出的钱。

    出了店铺,已到了中午时分,宋近嚷嚷着饿,我们便跟着他进了一条巷弄,据宋近介绍说名为“细柳巷”,巷中多有各族美食。

    众人挑选片刻,选了一家宋近极力鼓吹的酒楼。

    酒菜才刚端上,窗边便飞进了两只小雀,停在了我与宋近肩上。

    小雀名为相思雀,专用来短程传递消息所用,应该是宋府有急讯,仔细一看,果然发现在雀腿上绑着一卷纸。

    我一边小心拆下相思雀的绑腿,一边为剑胆解释,“这是相思雀,公母两只成年后会结合为一对,此生不渝。等到它们结合后,将公雀捕捉杀死,并将其精血炼制成丹丸给某人服下,母雀就会将那人当成配偶,即便远隔百里也能准确找到那人所在,于是就成了传讯的工具。只要在府里给母雀建巢,那么百里之内服下丹丸的子弟就都能找得到,收讯后再将母雀放回,她便会自动飞回府中。”

    剑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,而周瑜则面露不忍。我想起当初听人说起之时,也是有些感慨,本应厮守相爱的一对,却因为人的横加利用而生死两隔,怎能不让人伤怀。

    收拢思绪,摊开纸条,只见上面只写了两个小字速归。却是师兄的笔迹。

    师兄为人稳重,想必是出了要事。

    我与剑胆一说,几人一合计,干脆全部回府,顺便让府上给剑胆和周瑜安排一下住宿,于是宋近哀叹一声,胡乱快速塞了些吃食,然后不舍的放下筷子,与我们一起下楼往回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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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剑胆

    接到琴心师兄的飞雀传书后,我们一行人尽快的赶回了宋府。

    出于对宋府的尊重,我不好去探听宋府要事,便暂时与琴心以及宋近别过,商议好稍后再会后,他们自去找师兄一探究竟,我和周瑜则在一个仆从的带领下先去别院安置下来。

    宋府果然财大气粗,每个客人居然都能独享一座独栋的小楼,而且还安排了几个丫鬟听用,别说是乡下孩子周瑜,即便是自觉见多识广的本人也不禁咋舌。

    先将周瑜安顿在一处小楼,仆从带我去往隔壁。

    仆从将我带到后立刻告辞离开,我端详暂居的小楼片刻,便迈步跨过了门槛。

    前脚刚一落地,蓦然有凌冽剑意从楼内迸发而来。

    我对此当然早有准备,毕竟宋家可还有个心机深沉的女疯子一心要复仇呢!

    墟早已与我心意相通,受内息略一牵引,便护在了身前,我虚握剑柄,甫一上手就是毫无保留的最强招式——“剑气长”!

    三年来我日夜苦练,不过就成了第一式而已,被公子点评为“半步归真”。

    来者见我横剑在胸,自然以为一向以防守见长的我,在骤然遇袭下本能选择了防守招式,剑意更盛,舍弃试探虚招,企图一招建功。

    我心底冷笑,对方按常理来说并无过错,在占据偷袭优势的情况下全力以赴,是能够扩大优势,甚至可以一锤定音的选择,可惜如今在剑气长前,采用如此手段只能是弄巧成拙。

    汹涌剑气自墟的剑身喷薄而出,巨剑横拍而去,悍然便是毫无转圜的以攻对攻!

    墟的剑气后发而先制,潮水般的剑气瞬间将偷袭者的胸腹之间搅的七零八乱。

    对方气机一停,直奔我面门而来的剑招不攻自破,整个人也被剑气一拍而退,裹挟着压制在了墙角,气若游丝。

    若不是我不想在宋府杀人,方才一招留有余地,对方此刻恐怕已经气息断绝。

    偷袭者已经无力反抗,我却丝毫没有放下剑的意思,毕竟正主还尚未露面。

    果然,一段寂静过后,楼上走下了一个熟人。

    “剑胆少侠果然实力惊人,猝然遇袭之下还能一招制敌,我那妹妹别的不说,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。”

    我微微抬起剑锋,冷笑不已,“宋稚,你胆子倒是不小,真不怕我顺手把你宰了吗?”

    宋稚闻言,捧着胸口作泫然欲泣状,“好凶哦,林公子就是教你这么对待手无寸铁的妇孺的吗?”

    提到公子,我眼中冷意更甚,感受到我的杀机,墟也雀跃了起来。

    宋稚放下了可笑的面孔,在我的逼视下不紧不慢的轻点着扶手下了楼,“我来呢,是来给你传递消息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倒是好心。”

    没有理会我的冷嘲热讽,宋稚脚下不停,朝门口走来,直到剑气边缘才停步,“匈奴使节今早已觐见了陛下,就在朝会上提出了和亲,陛下已经恩准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与我何干?”

    “匈奴使节提出的和亲对象正是琴心,”宋稚饶有兴致的看着我,“你的脸色真有趣。”

    “琴心又非王室公主,有何资格和亲?”

    宋稚嗤笑一声,“随意封个称号收为养女就是,你以为历来送往异族和亲的可怜女子,有几个真是天子血亲?”

    我心中烦乱,知道她所言不虚,却对她来传递消息的目的十分警惕,公子再三叮嘱,此人危险程度绝对不下于乌鸦婆婆豢养的宠物们。

    “你又为何来告诉我?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想请你帮帮我可怜的妹妹,不至于被远嫁草原。”

    我自然不信,“那又为何要埋伏于我?”

    “若是你连这样的危机都克服不了,我也就没必要告知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皇帝答应了?”

    宋稚挑了挑眉,语气第一次没了讥讽,“你终于问了第一个有意义问题。答案是,并未直接否决。”

    “但也没有立刻同意?皇帝在打什么主意?”我略一思索,“宋家?”

    “不错。自三年前‘杀死’魔教少主以后,宋家在朝野之中声望与日俱增,我那叔公宋焘大人也从廷尉之职更进一步,晋身为司徒,终于得偿夙愿,位列三公。去年宋家又成功与太傅袁槐所在的袁氏结为秦晋之好,一时风头无两。”

    “袁家四世三公,朝中半数都为袁氏门徒;宋家满门英烈,当年隐约已是武林执牛耳者,可谓武林半壁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再加上匈奴铁骑,哪个皇帝能睡得安稳?”

    “如此,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问。”

    “这与你何干?”

    宋稚突然捧腹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