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凉介拙于言辞,忍住磅礴的心事,只是说道:“嗯,等你酒醒了再说。”
走下天桥的阶梯,大街上车流不息。凉介半搂着酒气飞扬的白樱。她脚步踉跄,走路不看车,对路人骂骂咧咧,还不时朝着凉介傻笑。
在马路的中央,忽被车灯晃痛了眼,白樱“啊”地一声尖叫。凉介抬臂为她挡住眼睛,转脸看到一辆黑色路虎。司机故意将远光灯打在白樱的脸上。
凉介皱了下眉,聚焦目光深深看去,便看到那个司机凌厉冷峻的面孔,以及那双野兽般的眼神。
凉介与他对眸了一分钟,就像两个即将决战的武士,杀气腾腾而互不相让。最终那个人调转车头,反方向而去。把油门踩到底,速度如怒奔的猛兽,惊起人群如鸽子般散开。
凉介目送那辆车发疯般离开,内心隐隐察觉到什么,不安地回头看白樱。才发现她头靠在自己肩头,又呼呼睡着了。哈喇子流满了自己刚洗的白衬衫。凉介只好又背起她,就近寻到一家宾馆。把她放在床上,盖上被就要离开。
但是手臂却被白樱牢牢抱住,就像一只狗抱着一根骨头般入睡,睡容里带着小小的满足感。凉介不忍心抽出手就走,顺势坐在床旁,由着她把手臂当成抱枕。
他嘴角勾起了一丝淡然微笑,倒希望可以无限期延长这一秒。像王子安静守着睡美人,任光阴虚度,任一生苍老。
目视她熟睡而恬静的脸,尤其她淡淡呼吸的嘴唇,初吻芬芳,一生难忘。对凉介来说是极其残酷的诱惑。
白樱睡到浓时,吧唧了一下嘴。凉介做贼心虚,赶紧把目光从她嘴唇上挪开。过了一会,忍不住又转回目光,注视着她的唇几乎入了迷。后来着魔般慢慢低下头,想偷偷亲吻她一下,却在离唇三厘米的地方停住。越是近在咫尺,竟越不忍亵渎她半毫。
便逐渐离开她的唇,四厘米,五厘米……白樱却已模糊着醒来,忽然起身迎上他的唇,双手勾紧他的脖子,舌尖怂恿,一吻绵长。惹皱一池春水。
白樱半醒半醉,随着吻意乱情迷,伸手去解衣衫的纽扣,嘴里哼唧如呓语,活像一只怀 春的夜猫子。凉介看似冷静沉着异常——果断握住她冲动的手,及时结束了这场吻。目光清澈而无害——但却是他用仅存的意识,阻止了情节的延续。
白樱的眼遇到他坚定的眼神,就像受了一场洗礼,幡然惊栗,欲念全冷。从他掌心中挣出双手,一粒一粒无言地系上衣扣,尴尬把头别过去,不敢再看凉介一瞥。
凉介替她守好被,竭力镇静,说道:“你安心睡觉……我先走了。”
白樱面朝着墙壁闷不吭声,心事如黑潮上岸。直到他走后关上门的那一秒,她才忽然转头,对着那扇门,张口想说什么,却什么也没说,只是发起了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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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岸·蝶的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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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“你看到了春晓,也遇到了我的笑。等来了春雷,却等不及我的泪。不是我的眼是干枯的,而是我的泪是透明的。”」
沾化区临港产业园与北海一衣带水,紧扼套尔河,坐落在右岸的莽莽旷野上,风阔而天空。
当地人习惯将这片极北之地,叫做『大北』,话里就透出一股子苍凉与寥廓。
大北,却注定是洛雨的伤心之地。
自从那一夜凉介决绝回绝了她,洛雨就再也没招惹他。两个人终于成为陌路,守着各自的天涯,冷暖自知,就当从未相识过。
或许再不会交错,或许相忘于江湖。
幸好我说的是——或许。
过了中秋之后,大北的秋意一天深比一天,风也一天多过一天。放眼一片荒地,可惜却看不到落叶飘飘的秋景,无法领略秋天最美的诗怀。
但在那个风轻日斜的日子,云丝燥白,大北的天空高张而寒怆。